根据张叔说的,我和以夙出了村子,经过槐树林下的祖坟,又向南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在岔路口向右拐,穿过一条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再穿过一片槐树林,向南走了许久,总算看到了宽阔的石阶。
以夙今日一身皎白的长衫,墨发半束,玉冠上一根简简单单的竹簪,轻纱般的雪白发带垂于肩侧,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高高的石阶前驻足眺望。
清俊飘逸,柔情温雅,不像是来打探敌情的,像是飞升登仙的许仙回到西湖烟雨中感怀过去。
我道:“挺惹眼。”
以夙却道:“惹眼吗?曲径通幽处,这里这么隐蔽,像是怕给人发现了一样。”
我淡淡道:“我说的是你。”
以夙莞尔一笑道:“二哥对我如此关注,真是让人感动。”
能不关注吗,下雨天穿白靴,一路上又是泥淖又是水洼,走两步就成黑的了,也不知他怎么想的。
我左右看了看,这地方如斯隐秘,来的路上我好几次怀疑自己走岔了路,没想到弯弯绕绕,竟真找到了入口。
我道:“这么难找,换个急性子的转头就回元君庙上香了,不过,能在这种地方建道观,显然有鬼。”
以夙颔首道:“欺骗村民来进香,借此废掉墨念的庙,让墨念的手伸不到此处,如此一来,邪祟趁虚而入,阴气定然肆虐,时间一长,这里就成了邪物栖息的不二之选了。”
我走上台阶:“走吧。”
以夙刚迈步,一个趔趄,白衣飘飘,脸朝石阶优雅地栽去,我又是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起,没让他摔着,他讪笑着拍了拍衣襟,“哎呀,幸好有二哥,这石阶长了青苔有些滑。”
我有点想笑,想起他让左衿修门槛也是因为摔跤,以夙正色道:“这回不同,下雨路滑,有时再注意也免不了跌跤。”
行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转身要走,以夙拉住我的手腕,顿了少许,低声道:“还有,你知道我说的脏东西从来不是你,别再开这种玩笑了,会吓着左衿。”
我愣了愣,他这是在说我在岁华宫前逗左衿的事情,左衿竟当真了吗?看来面瘫脸真的不适合开玩笑。愧疚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我携起以夙的手,耐心地问道:“这路还长着,你穿这么好看,再摔一跤可不值当,不然我们驾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夸他好看,以夙神情一转,像是说我有眼光般一脸的受用,转而又有点担心:“但驾云的话,不就打草惊蛇了?”
我用尽全力控制脸上肌肉不要抽搐,嘴角辛苦勾起一抹自认为很帅气潇洒的笑容,道:“昨夜收拾了狐狸,要惊动也早就惊动了,不耽误这一刻。”
以夙顾虑道:“可毕竟我们是来渡劫办差,大动仙术怕是不妥……哎二哥!”
我一把薅起他,脚踏仙云向山上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