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夙沉默了一会,悠然道:“若哪日你要拉我一起造反天庭,用你那铃铛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怕不好寻。”
我有些头疼,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觉得我要造反啊。
这时,房外传来檀桑的声音道:“灵君,阿夕还没起来,怎么可以随便进去呢?”
以夙心虚地捏着扇子,默默地敲了敲肩头,好像在等我发话,我看着他,不知怎的心情愉快起来,朝房外道:“师父,不碍事的,他喜欢便让他待着罢。”
檀桑在外面叹口气,道:“罢了罢了,你就惯着他好了。”
以夙心满意足,明面上却假惺惺道:“就知道二哥最贴心了,可惜我无以为报,不如今日我便陪着二哥去染红线吧。”
我也不戳破他,便应了。
以夙今日闲得慌,我便陪他吃了半晌茶,本想拿副棋来给他解解闷,他却说什么都不要,只道昨日的花生好吃,我无奈端来一盘,想对他说要吃就自己剥,但这句话也只是在脑子里绕了几个弯,我没怎么纠结,最终还是坐下来给他剥了花生。
一晃半日过去,眼看将要黄昏,以夙兴致勃勃地随我去姻缘树,此时云海正托着霞光蒸腾,天河仿佛熊熊燃烧,金黄衬着橘红,美不胜收,正是染红线的好时候。
我挽起袖子,把分好的丝线依次浸入夕霞,云气水润,丝线大多会被打湿,上了色的先搭在姻缘树上晾着,待干了便再染一次,天河边的仙风都是从广寒宫吹来的,待这些姻缘线被吹干,呈正红色的才能收进篮子里。
我一言不发地干活,以夙挽着篮子,接我递过来的红线,后来干脆贴着我坐下,把篮子放在脚边,拔了根草玩儿,玩腻了又抽了几根红线,开始编姻缘结。
说起来,我学会的唯一一个姻缘结就是以夙教的,檀桑总是夸他比自己编得好,可惜他本人并不爱做手工。
姻缘线全都染完,只等晾干,我百无聊赖,也抽几根红线跟着编结,编到一半,旁边的人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把姻缘结丢到草地上。
我捡起来一看,起头编得工整,到了中间就开始走样,最后歪七扭八草草收尾,像是被牛啃过一遭,送人都嫌磕碜,彰显它主人此刻的心情。
我用手摩挲两下,这是他教给我的纹样,虽然编得不好,但在细节处能看到是用了心的,我喃喃道:“夙心结……许久不编,生疏了?”
以夙手托腮,还是一副笑脸,嗯了一声道:“本来想编好送给二哥的,但是突然就忘记要怎么编了。”顿了顿,又道:“拆开当姻缘线又有失体面,还是丢掉罢,只可惜浪费你染好的线了。”
我伸手在怀中的暗兜摸了摸,里面的东西既粗糙又扎手,抽出手来,小指上的仙缘线晃了晃。
我神游半晌,脱口道:“既是送我的,丢不丢也该问我。”
我拆下鸿运,把夙心结拴在刀柄上,以夙嘴角抽了抽道:“你想羞辱我大可以换个方法,这让别人看到了不得笑话死我。”
姻缘结配钩刀,又俗又土,实在是难看到家了,但我觉得顺眼就行,淡淡道:“灵君也没送过我什么东西,难得一次,小仙需得珍藏。”
以夙眉头一挑:“瞧二哥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以为我有多小气呢。”
我斜他一眼,竟有点想笑,但想到我的脸硬挤出的笑容会有多诡异,就又不想笑了。
我给编了一半的夙心结仔细收了尾,递给以夙道:“这是回礼,手虽没有灵君的灵巧,也是小仙的一番心意。”
以夙一愣,嗤地笑了,挎着篮子起身,道:“本是编着玩儿的,如此郑重其事倒像个定情信物了,我才不要呢,等从下头回来了,我才能收得心安理得,现在还是算了吧。”
勾了勾手,晾在姻缘树上的红线全飞进了篮子,以夙正要打道回府,我也一勾指头,一支赭红的洞箫赫然幻化在我手中,以夙一摸腰间,叫道:“我的红雾!”
我本想系在他的洞箫上,却发现上面已经有了一枚姻缘结,也是个夙心结,歪歪扭扭的有些年头了,托起细看,手法杂乱笨拙,尽显暴躁。
我知道这是哪儿来的了,不免有点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