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礼尚往来吗?
李酒音盯着余远岸发来的爱心,怕自己想太多,又怕自己太迟钝没领悟到他的意思。
于是,她主动提起八年前一起等来的那场初雪,【不知道今年深城还会不会降雪?】
余远岸:【盼着吧!说不定上天被你感动,真的再降一次雪。】
如此形而上的结论,李酒音不信,但她确实在期待不常见雪的深城能再带给她一次降雪的温柔。
隔天,气温降到十度。
李酒音给妈妈准备了围巾和手套,自己也包成一只圆滚滚的粽子。
薛姨见了哭笑不得,“怎么样?就算大降温,深城还是比江城暖和不少吧?”
“才没有,深城好像更冷。”
李妈妈在两座城市都住过,以过来人口气评价。
李酒音陪妈妈吃完早餐,向公司大领导请假。
大领导毫不含糊地答应,毫不关心她的家事。
倒是易宜打电话,“阿姨还是不舒服?”
李酒音没忍心挂线,“有点麻烦,但自己能解决。”
到底,易宜是替大领导办事,负责执行领导决议罢了。
真正引导事态走向,促成这场黑暗合作的是上层领导。
十点左右,李酒音接到余远岸的电话。
她以为他是一个人来,但没想到,他不仅心有灵犀地戴着口罩,还带来一位专业的心理医师。
彼此见了面,心理医师先帮妈妈做了状态复验,向昨天照顾妈妈的医生详细了解,最后再给李酒音一句准话:“暂时没大问题,今后不能再让妈妈受刺激。”
这话虽是给李酒音的提醒,也同样是提醒余远岸。
因为余远岸今天的身份是“回音助听的售后技术员”。
“这次阿姨出意外,听说是助听器啸叫刺激。”
心理医师的话直白地点到了余远岸跟前。
当然,医师的目的是替余远岸维持好今天的技术员身份。
可医师点出的问题,正是余远岸在声纹技术开发中碰上的难点,目前还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搞技术研发,哪有容易的?”
就在所有人沉默时,李妈妈第一个站出来替余远岸说话。
她对余远岸招招手,让他靠近一些,便拉住他的胳膊,温声道,“小伙子,你别有压力啊!阿姨相信回音,支持回音。要是八年前没遇见回音,还不知我现在会怎样……”
用户对公司的认可,就是对研发技术员的认可。
李妈妈的赞誉,给了余远岸些许动力,但他听到最后的“八年前”,忽而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李酒音。
也许不愿意回忆过去,李酒音在他转头一刹,立刻挪开视线,看去别处。
“八年前,阿姨失聪,是碰上什么事?”
从李母的房间出来,余远岸和李酒音一起下楼。
深城冬季晌午,暖而不闷,气温合适并肩散步。
李酒音似乎没听见他的问题,此后,两人没有言语交流,待到了花园大门前,余远岸指了指门内,“人工湖有放养的黑天鹅,想去看看吗?”
“好,”李酒音跟着他转了方向。
她来过敬老院好几次,早就听说有黑天鹅,今天难得有机会一睹风采。
“江城动物园也有黑天鹅。”
“江城是不是比深城更好?”
余远岸顺着李酒音的话题聊。
丝毫不介意她将他问的第一个问题忽略了。
“也不是,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的好。”
李酒音站在人工湖的岸边,举目之下,湖面上数不清的黑天鹅或游、或飞,热闹一片。
倒衬得她像是被困在了人间。
虽为世间最高等的智能动物,却没有半点自由。
“音音,八年前,你怎么了?”
李酒音刚才就听见了他的问题,现在又听一次,她一下闭上了眼,不想回答。
湖边的风大,刮起她肩上长发,让她周身气温陡然下降。
仿若回到那场惨淡的人祸。
爸爸走了,妈妈精神失常,而她自己读着高三,面临高考志愿填写。
为了安抚相依为命的妈妈,她除了听从妈妈的话,离开深城,放弃和余远岸上京念书的心愿,没有别的选择了。
没有了。
“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李酒音收住痛苦的思绪,只愿云淡风轻地翻过这一页。
长达八年的难熬期已经过了。
她现在依然是李酒音,却也不再是曾经只有十八岁、无法掌控自己人生和情感的小女生。
“八年前我怎么了。”
李酒音回头看着余远岸。
她看着近在咫尺,让她记挂八年,以为自己能潇洒放下的他,笑得没心没肺,酒窝深刻。
“……难道你心里不明白吗?八年前,我主动放弃了你吖,余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