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样，”我摆手否决，“先冷处理。”

“您是指……”裴部长皱着眉头，想来我现在说的话应该很捉摸不透。

“对于我的家庭问题，他们不可能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爆料人的身份是他们最大的王牌。而这个人，他能够站到我的对立面来说这些话，是有人在身后帮助的。这不是简单的舆论战，这是社内高层的斗争，不把我斗下台，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所以各位，我的名声不重要，保护我们的艺人是关键，不要让无关人员卷入这场闹剧中。”

“理事长您说的什么话……”

“裴部长，”我手撑着下巴看向裴部长，露出已经对结局了然于心的笑容，“麻烦您这三天什么都不要为我做，就只需要等待爆料人出现就好。”

“之后的一段时间可能很难熬，拜托各位一定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艺人，五个中心的负责人维护好合作方，商务和通告不要出现任何问题，SM这次的公关危机就靠大家了！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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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三天，每天的会议和会谈抽干了我所有的精力，我成了一具人偶，只会笑，和鞠躬。爆料人很能沉住气，依然没有露面，只是在幕后不停地发通稿攻击我。

冷处理没什么用，中韩两国都已经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韩理事的后招不少，不仅把我这些年里节目里的片段剪得七零八碎恶意解读，还把八百年前霸凌练习生的假料都挖出来重新翻炒一遍。

品牌方快把我逼疯了，pr组团跑来公司跟我说只有我发布声明才有后续合作的可能。SM股价也一跌再跌，认识我的不认识我的，都在看我笑话。理事长这个位置是保不住的，只能努力保住SM艺人的资源了。

这天傍晚，神秘爆料人放出了一段录音，这段录音彻底把整件事情的真实性提高了一个层次。

“本来还不相信的，现在泰容和winwin的录音都出来了，不得不相信了。”

“seven怎么这样啊……你让这几天为你冲锋陷阵的我看起来很像个傻子。”

“实锤了，seven真的是自己选的中国国籍。但是逃兵役这个没有确定，录音也没有提。”

“seven原来真有韩国血统，我说怎么看着这么顺眼，就不能把护照换成蓝的吗？”

“还以为他们NCT之间关系很好呢，原来也是可以随意泄密的kkk”

本来就密不透风的会议安排，因为这一段录音，每天又多开了几个小时的会议。

我就这样度过了魔鬼般的一个月，好像睁眼闭眼，全是新闻，全是谩骂，全是资方冷漠无情的面孔。

今天最后一场会议结束后，我强撑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站在硕大的落地窗前。

我就这样看着天空的绀青渐渐深邃，灯光渐渐稀疏，直至大雨滂沱，玻璃上雨滴的痕迹把我和首尔夜景冷冷隔开。

在这片土地上，有太多人想看我失败，看我痛苦，看我事与愿违，看我坠入深渊。十年来，从未间断。

在与他们交锋的过程中，我被迫地学到了很多，可惜我唯一没学会的就是，不轻易交出信任。

从Wizard，到江城之家，然后是现在，我人生中最大的几次舆论危机，都是因为我给出了我的信任。

细细想来，这种行为与自杀无疑。一路走来我给了太多人信任，等同于我把能够刺伤我的利剑全递给了别人，而这把剑成了不定时武器，不知道会在哪年哪月出现在我眼前。

多么讽刺，我花了十年去拥有一群值得信赖的人，命运却用种种理由告诉我，人就不应该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施以依赖和信任。

一个模糊的身影推开我办公室的门，佩佩拉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响起，她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伤心了吗？还是很生气？”

我愣了半天，然后回过头苦笑，“居然两种都没有。”

“裴部长说你早就猜到爆料人是谁了？是谁？”

我想了想到底要不要告诉她，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她。“是文泰一，我看到他站边了韩理事。”

“什么？他们俩联手了？”佩佩拉很惊讶，一屁股坐在我旁边问，“seven你怎么想的？你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怎么可能会告诉他？应该是偷听到的。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所以……我只告诉过一个人。”我站起身，手插着兜，目前的我只能用一些肢体动作来掩饰内心的波澜壮阔。

明明办公室是智能控温，但就是能感受到有阵阵寒风从窗子的缝隙里冒进来，引得全身的血液都在不断变冷，冷到我不由得浑身打颤。

“我懂了。”佩佩拉停顿了半晌才开口，话音变得沉重，“他辜负了你的信任。”

我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来。佩佩拉看我不说话，于是她自顾自地说起来。

“年少无知爱情至上，觉得爱人间没有秘密，觉得爱情里需要坦诚相待。到头来，你会发现你的房间里来来往往许多人，其实一直只有你一个。”

她的眼神映在玻璃上与我相汇，嘴唇抿成一条线，她叹口气说：“seven啊，这么聪明的你，一定要遍体鳞伤了才明白这些吗？”

我刚要说些什么，手机铃声就打断了我，我半眯眼睛，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此时变得刺眼无比。

我等他自己挂断，然后又呼来，再等他挂断。我的来电铃声已经唱了六遍，这是第七遍。

“不接，也不挂？还是你不舍得挂他电话？”佩佩拉问。

我的右手拇指在半空中停留了十秒钟左右，纠结许久过后还是挂断了他的电话。

在手指划掉红色按钮的一瞬间，喉咙疼痛到难以呼吸，我不自觉摸着喉结下方的痛点。活像一条鱼跳上了岸——这是不太恰当的比喻，却很恰当的痛苦。

我把手机揣进裤兜里，想起来没有关机，于是又拿出来关了机重新放回裤兜。

我转身开始整理外套，准备离开办公室。

“其实你说得对。这世上，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离得再近也无法连成一片陆地*。

或许，心动本来就只适合做成标本，偶尔看看就好了。一旦想永久保存，就会理所当然地发臭。”

佩佩拉嗤笑一声，说：“大道理是一套一套的，你真的这么想吗？”

我沉默了，直到我开车回到家里，都没有想出来这个问题的答案。

已经是午夜时分，首尔的这场雨气势丝毫不减，还带着几阵闪电。我走出车库，刚拿出钥匙的时候就被人从背后用力抱住。

身后那人浑身湿透，头靠在我的右肩上，发梢还滴着水，一秒一滴，顺进了我的领口内。他身体实在太冷，寒气比我的血液还要重，也不知道站在风雨里等了我多久。

上一次拥抱都记不清是几月几号，那时候的我们一定想不到，下一次再拥抱会变成今天这样。

“小七。”他只开口说了我的名字，我的钥匙就险些拿不住。

“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