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承厌情急之下,猛一翻被褥,趁杳钟晚和岁枝愣怔未回神之际,抬脚一迈,就要跳窗了。
杳钟晚登时伸出王之右手,一把拽住莫承厌的胳膊:“发什么神经啊!!三师兄你快来……算了你快去叫大师兄!”
莫承厌小心翼翼探头一看,就两层楼高,肯定是摔不死他这副修士之躯,于是他苦着脸,于风中呐喊道:“四师妹,你别强留了,让二师兄独自去了罢!”
让他趁死之前,去痛痛快快逍遥自在地隐匿在茫茫人海中寻欢作乐纸不醉金不迷彻夜不归地玩一下吧!
旁边的窗格闻声大开。
一只青筋直突的手大力扣住木格,紧接着松贺寒那阴沉的脸就从窗后探了出来。
还可见里头那茶桌对面,清风典雅坐着个微微挑眉看他即将来个信仰一跃溜之大吉的温若卓,搞得莫承厌颇有一副“被当场抓包自己的逃跑”的尴尬感。
松贺寒盯着他缓缓道:“吵什么?”
莫承厌抿嘴一笑,慢慢伸回自己的腿,缩回早已探出去的半个身子,干笑道:“哈哈,不吵,不吵了,你们聊,你们聊。”
随后轻轻取下木格,在松贺寒的阴沉视线中,默默关好窗。然后蔫巴巴地躺回床上,又用被褥裹好了自己,面朝里躺着。
——不儿,怎么他们就在隔壁谈啊?跑都跑不了……
杳钟晚见他又跟个死人一样了,便先和岁枝对视了一眼,随后推了把“面团”,道:“二师兄,你的精气神呢?”
被折腾没了。
莫承厌叹了口气,他觉得短短几个月来,自己一下子苍老了好几百岁,整个人都累虚脱了,成了张画满苦瓜脸的纸片,风轻轻一吹就能把他整个人给吹走。
但他起码还知道自己是个二弟子,既然大弟子有事,那他就有义务带着两个可能年龄都比他大的“孩子”,于是他尽职尽责地唉声叹气道:“哎呀……没劲儿,没劲儿——四师妹,你有喜欢的人吗?”
杳钟晚:“?”
“哗啦啦”的倒水声响起,原来是岁枝在老神在在地给自己沏茶喝。他泡完后,默不作声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默默地喝完,又给自己续了一盏。
杳钟晚大义凛然道:“男人,只会影响我使符的速度!”
莫承厌死气沉沉道:“哎呀……咱使符的本事其实也没多大……”
杳钟晚:“?你怎么了?”
莫承厌不做辩解,只换了个话题道:“突然想到,我以前很喜欢首席,为了他还一直想去御剑峰……你们之前是不是都在背地里笑话我呀?”
杳钟晚古怪地瞥了瘫成一坨的莫面团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以前你脸皮可厚了,非但整天死皮赖脸凑上去,还一直狂妄自大地觉得首席喜欢的是你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莫承厌:“?”
莫承厌眼睛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哇靠于逸之!!!好你个于逸之!!这么狂妄自信!!你把那么大一个活人的莫远舒置于何地啊!简直是把莫远舒的脸踩在脚下摩擦!
于是莫承厌哆嗦着嘴唇,被于逸之惊世骇俗的自信给震得话都说不出了。
“哗啦啦”,随后清脆的壶盏碰撞声,紧接着又是岁枝在小声地喝着茶。
杳钟晚走过去,也喝起茶来:“……嗯,好苦。”
岁枝道:“是有点。”
杳钟晚无聊道:“说了好久啊……大师兄被说了吗?”
岁枝平静道:“大概吧。”
杳钟晚撑着头,望着床上那坨面团道:“可是是师尊让我们来的,又不是大师兄的错。”
岁枝:“可是这事是我们做的,难道你让首席去问罪师尊?”
杳钟晚扁嘴:“首席会问罪?”
岁枝:“首席会刨根问底弄明白这次为什么要去辞秋宗。”
杳钟晚把嘴瘪得更长了:“所以师尊到底让我们去干什么的?我感觉我只是在那儿睡了一觉。”
岁枝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
又是这样。
莫承厌更加没精气神了,他疲惫地闭起眼,缩在被子下,安静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所以,于逸之的情丝……
莫承厌悄悄摸了摸自己胸脯,什么也感觉不出来。
——于逸之那哪是被拔了啊!于逸之的情丝简直长势喜人青葱馥郁好过头了吧!
可是万一好过头了成了自恋自负觉得天下人都喜欢自己的话,是不是也算是情丝残缺不全、无法完全反应真是情感的一种呢?
可是万一师尊根本就没拔情丝呢?四师妹可能只是年纪小,情窦还没开,还没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三师弟就更不用说了,活脱脱长着一张断情绝爱的脸。
所以……所以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莫承厌越想越迷惑,越想越困,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隐约中,有人轻轻摇晃他的肩膀。
莫承厌意识还没从沉睡中完全挣脱出来,眼皮就已经下意识努力去睁开了,可想而知他根本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