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祁蓁的手脚冰冷,哈出的每一口热气,都在消耗她的体力和精神。
“我们一直就没分开过…”
她隐瞒了三十几年,这些真相就像大石头一样压在心底,早就已经喘不过气。
既然祁蔚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她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决定将往事和盘托出。
三十几年前,祁蓁和男友任东大吵了一架并分手。
一气之下,她接受了父母的提议,选择和盛明远联姻。
婚后没多久,她就查出自己有孕,可她算了日子,意识到这个孩子很可能不是盛明远的。
她主动联系了任东,告知他这件事后,两人见了一面,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保守秘密。
无论孩子是谁的,都当作盛明远的儿子养着,因为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盛明远有钱有地位,一定不会亏待这个孩子,还会给孩子最好的教育资源,将来更是有可能继承两家的资产。
而任东一穷二白,除了父爱,什么也给不起。
就这样,祁蓁生下了盛祎。
任东也离开了惠市,去了外地工作,只是时不时的寄些玩具和保养品给祁蓁。
祁蓁用社交软件,发送孩子的照片给他看。
日复一日,盛祎长得越来越像任东,祁蓁也越来越害怕真相暴露。
因此,她开始笼络丈夫的心,期望通过夫妻感情,让盛明远放下戒心。
不久后,她就怀了二胎。
这一胎,她确信是盛明远的儿子。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盛明远在婚后这么多年里,一直和初恋密切来往,甚至还买了套别墅给初恋住着。
几乎所有他说在外出差的日子,都是跟初恋一起度过的。
怀着二胎的祁蓁难以接受这件事,尽管她心里还有一席之地留给了任东,可婚后,她没再跟任东上过床。
她觉得自己虽然有错,但是婚后并没有出轨,且心甘情愿为盛明远生一个亲生的孩子,她以为自己已经弥补了过错。
可就在她决心好好过日子的时候,白粥里掺了一颗老鼠屎。
她咽不下,想去打胎离婚,却被双方父母拦下。
最终,她还是生下了祁蔚。
这个孩子的到来,并没有改变他们的夫妻关系,感情不止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差。
从祁蓁怀二胎的那天起,盛明远就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因为总有些风言风语,传闻祁蓁和一个异性走得很近,可那男人只是祁蓁的朋友,并不是任东。
做完亲子鉴定后,确认了祁蔚是亲生的之后,盛明远也不觉得高兴,他始终对祁蓁有疑心,觉得她在外有野男人。
夫妻俩各怀鬼胎,都对婚姻不忠,彼此算计和提防,这样的日子就过不安生。
终于,在祁蔚十一岁那年,他们离婚了。
谁都不想要这个儿子,就决定送祁蔚去英国留学。
他们默契的认为,是祁蔚的出生,导致了他们婚姻的破裂,认为祁蔚是他们婚姻失败的产物与见证,是耻辱的代表。
离婚后,他们对外还装作夫妻,该出席的场合一次不落,就连双方父母都不知情。
盛明远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和初恋在一起了,他们约会,旅游,再也不用看祁蓁的眼色,甚至这些花边绯闻传到了公司,大家也只以为他花心而已,并没有联想过已经离婚的可能。
而祁蓁因为离婚感到失意,再次联系到任东,见了面,两人谈起过往,竟然也旧情复燃,直到今天还在交往。
几年前,祁蓁喝了酒有些恍惚,竟然从盛祎的身上看出了几分盛明远的影子。
她有些摇摆了,开始怀疑盛祎到底是谁的儿子。
于是趁着家庭聚餐,取走了盛明远和盛祎的头发,等到鉴定出来以后,她才百分百确定,盛祎就是任东的儿子。
祁蓁几乎病态地觉得只有盛祎才是她的儿子,因为她真正爱的人是任东。
而生下祁蔚,是她的无奈之举,她不爱盛明远,因此也不爱祁蔚,甚至极端到不想承认祁蔚也是她的孩子。
多年来,她对祁蔚冷眼相待,都是这个原因。
现在,祁蔚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或许我是真的生病了,我病入膏肓,发了疯的认为我和盛祎,还有任东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你只是盛明远的儿子。”
祁蓁从未像现在这样,在祁蔚面前泪眼婆娑。
她在祁蔚面前一直是高傲的,倔强的,她所有的母爱和脆弱都给了盛祎。
“加上你和闵以浔分手,间接导致了盛祎的双腿残疾,我就一发不可收拾的恨极了你,甚至想过…为什么出事的人不是你…”
祁蓁深呼吸了几下,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艰难地移动脚步,走到祁蔚的面前。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可我只能选择怪你,因为我不敢承认错误的根源在我,是我非要和盛明远结婚,是我非要生下盛祎,是我想亡羊补牢才怀了你,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可我太懦弱,太自私,我没有办法去怪罪自己,所以把所有的错都归在你的头上,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原谅自己一些…”
听着她说的这些话,祁蔚的内心只能用五味杂陈来形容,他一直期盼着祁蓁能意识到错误,并向他道歉。
现在,他等到了,可他完全高兴不起来。
他也不想哭,表面异常的平静。
“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想过,如果我能对你好一些,多给你一点爱,让你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你是不是就会多几分安全感,那么…以浔出国的时候,你就会毫无顾虑的跟她一起去。”
祁蓁机械般地抬起胳膊,伸手去触碰祁蔚的手背,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在祁蔚成年后摸他的手。
母子俩这生疏的举动,恍如隔世。
她的泪落在祁蔚的手背上,止不住抽泣道:“这样的话,你大哥也不会开车送你去机场,也就不会有这场意外…所以,错都在我,只是我不想承认,这是老天给我的报应。”
不知怎的,祁蓁的这番话明明是发自真心,可祁蔚却条件反射般的认为,这些话也只是用来安抚他的。
“你说这些,到底是真的后悔当初对我的漠视,还是指望我顾念这点母子亲情,为你曾经犯下的错保守秘密?”
祁蔚下意识觉得,祁蓁只是在为某件事做铺垫。
“你究竟是为了让我释怀,还是为了保护大哥?”
“祁蔚…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对不起你,我愿意用余生来补偿你。”,祁蓁声泪俱下,她本想摸一摸祁蔚的脸,祁蔚却避开了。
他躲闪的动作,透露出满满的不信任感。
直到这时,祁蓁才意识到,她已经彻底失去了这个儿子,她的道歉早已过了时效。
祁蔚早已不是六岁时,哭着在游乐场等她回来的孩子了。
“你放心,我既然决定了要为大哥的身世保守秘密,就不会改变主意。”,祁蔚倔犟地后退了一步,咬着牙道:“虽然我们在血缘上是母子,但是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认你是我妈。”
说完,祁蔚转身进屋。
“什么?”,祁蓁试图伸手去拉他,可他跑得太快了,且力气很大,早就不是她可以轻易控制住的年纪了。
他没有任何解释,拉上闵以浔就上了车,脚踩油门,离开了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