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将军府回来的第二天,路星就接到了皇宫里来的圣旨。
膝盖碰到地面的一瞬间,路星的心也像掉进了深渊,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自己跪在断头台上人头落地的样子。
意外的是,这并不是一道取她狗命的旨意,而是封赏。
皇帝先是大加赞赏了她帮助北兴军的义举,又是赏了一大批东西,不仅如此还让她作为使者与负责本次互市的官员一起前往北兴与各国通商。
互市是个好时机,皇上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补充国库的机会,自然也揽了不少特殊的普通商人一点也不能碰的生意,涉及钱财数额更不是一个体量。
传旨的内侍捏着公鸭嗓子,庆贺道:“路家如今可是启国最大的皇商了,今后钱途不可限量啊!少东家别愣着了,赶紧接旨吧。”
“……啊,小民接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送走传旨的内侍,路星靠着门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起床还觉得脑袋绑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呢,忽然摇身一变成大皇商了。
“话说我这一个人端着两家人的饭,该怎么吃啊?”
不到一天路星又坐到了贺聿的茶桌前,半身摊在桌子上,摆弄面前的两个杯子。
“若是凌王盯上朝廷的生意让我从中做手脚,那我不是骑虎难下了?”
贺聿端坐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越翎山庄应该也要去北兴边境交货,那个颜司影最近跟北狄人走得很近,你盯紧些。”
“北狄窥伺启国已久,引狼入室这种蠢事凌王应该还不至于做吧?我问你正事呢。”
“你真想跟着凌王造反?”
“当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好好做好你的生意就行了,其他的事与你与我都无关。”
“有哥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你在试探我?”贺聿看着路星,淡漠的眼神似乎把人看穿,“还是在试探你自己?”
“我……”路星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嘿嘿地干笑了两声,“两日后我就启程去北兴了,回来给你和启冬姐带北兴特产。”
这些年路星走遍启国大江南北,深知这个国家从上到下都是坏根,皇帝昏庸,官员贪婪,百姓生活水深火热,如今的场面,她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怀疑,当年王爷和父亲至死效忠的君主到底值不值。
街道上人来人往,路星背着手,踱步慢行,目光落在屋舍上、落在叫卖的小贩上、落在热腾腾的馒头上、落在来往匆忙的行人脸上、落在街面的青砖上。
空空的心底里,一个声音蓦地响起。
“殿下……”
路星顿足,目光定定地看着皇城的方向,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从那日宴会来看,殿下已然陷入朝局纷争中心,处处面对明枪暗箭,让人担心。
“娘亲,丽妃娘娘,你们在天有灵请一定要保佑殿下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她在心里祷告道。
迎面一个白面小生走来,在路星面前停下,恭敬作揖,道:“路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路星谨慎地打量了一遍小生,见他虽恭敬有礼,却没有半分低眉顺眼的姿态,背直肩稳,不卑不亢,是宫里的人。
难道是殿下?路星目光顿时亮了,声音里难掩雀跃,“那就请小先生带路吧!”
跟着小生一路到仙来酒楼,整个酒楼都被包了下来,门口两个立着两个带刀的玄甲侍卫,酒楼里楼上楼下侍女侍从几十个立侍在包间外。
路星挑眉,心上升起疑惑,殿下什么时候也喜欢摆排场了?
“殿下,路姑娘到了。”包间外,小生躬身对里面的人说道。
里面传出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进来吧。”
这声音耳熟,路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下一刻随着房门打开,房内的人露出庐山真面,路星嘴角愉悦的笑容也随着垮了下去。
房间里的殿下,并不是她的殿下胥衿诺。
房间里摆好了一桌酒席,胥华阳坐在正对门的上坐,左手边坐着的是一个衣着华贵须发花白的老人,看她的眼神里满是敌意,想来应该就是柱国公秦正汝。
看来是一场鸿门宴呐。真是点儿背,早知道是他就想办法推脱不来了,这叫她来指定没好事!
路星硬着头皮,踏进房间,哐地一声跪下,“路星参见三皇子!”
“路姑娘女中范伯,不必拘礼。”胥华阳漫不经心捻起白瓷酒杯,敛眉抿了一口,嘴角笑意温柔,“请坐。”
路星起身挪到桌前,拘谨地坐下,快速地打量了一遍对面从进门就把目光聚在她身上的人。皇家出生的孩子,少有长得不整齐的,虽然是异母的兄妹,相比飞扬跋扈的胥华裳,胥华阳与胥衿诺在样貌更相似,不过胥衿诺的眼睛更大更清澈。
想及此,路星偷偷地勾起嘴角,骄傲地想:“果然还是我的殿下最好看。”